北风卷地的时候，人总容易慌神，就像这世上多数人见了精神恍惚、手摸衣物、空抓虚空的模样，或是遇着那些昼夜难安、情志错乱的人，第一反应总绕不开“热邪扰神”四个字，急着用清热泻火的法子去压，仿佛只要把那点“热”清了，神志就能归位。可真要是这般简单，为何许多人药石罔效，反倒日渐沉疴，连眼神里的清明都慢慢耗散？说到底，是我们把精神类病症的根由看得太浅了，只盯着“神志失常”的表象，却没往深处想，这看似乱了套的精神，背后藏着的是脏腑气血的暗涌，是魂魄神志的流转失衡，是气机圆运动的停滞卡顿，那些被我们忽略的经典旧说里，早藏着破解迷局的密钥，只是被岁月蒙了些尘，等着人拨开迷雾去寻。
王好古在《此事难知》里专门论过“循衣撮空何脏所主”，这段文字不算长，却戳中了许多人认知里的盲区，原文字字真切，该完整记下来细细品：寻衣撮空何脏所主，寻衣撮空，许学士说作肝热风淫末疾，故手为之寻衣撮空。此论虽然，莫若断之为肺热，似为愈矣。其人必谵语妄言，经曰“肺入火为谵言”，兼上焦有疾，肺必主之，手经者上焦也。二者皆当其理，果何如哉？天地互为体用，此肺之体、肝之用。肝主诸血，血者阴物也，此静体何以自动？盖肺主诸气，为气所鼓舞，故静得动。一者说肝之用，一者说肺之体，此天地互为体用，二者俱为当矣。是知肝脏血，自寅至申行阳二十五度，诸阳用事，气为肝所使；肺主气，自申至寅行阴二十五度，诸阴用事，血为肺所用。（另有版本文末补：盛者夺之，汗者下之，寒热温凉，衰之以属，随其攸利，此事难知。）初读时或许会疑惑，许学士说肝热风淫，王好古又提肺热致妄，到底谁对谁错？可再往下看“天地互为体用”五个字，便忽然醒了——肝主血，血是阴柔静滞的，若无气的推动，怎会无端躁动，让手做出寻衣撮空的动作？肺主气，气是阳刚灵动的，若无血的承载，气便成了无根之风，乱冲乱撞扰了神志。肺是体，肝是用，气是帅，血是母，二者本就相依相存，热邪或许是引子，可真正让神志乱了阵脚的，是这肺肝体用失衡、气血失和的根本，这哪里是单纯清个热就能解决的？
再往古远些想，《黄帝内经》里早把五脏与神志的关联说得明明白白，只是我们总忙着找捷径，反倒把这些根本道理抛在了脑后。经里说“肝藏魂，肺藏魄，心藏神，脾藏意，肾藏志”，又说“人始生，先成精，精成而脑髓生”，还言“心者，君主之官也，神明出焉；肺者，相傅之官，治节出焉；肝者，将军之官，谋虑出焉；胆者，中正之官，决断出焉；膻中者，臣使之官，喜乐出焉”，这哪里是孤立的脏腑与神志，分明是一套环环相扣的流转闭环。肾精是根基，肾水生肝木，肾精足了，才能滋养肝血，肝血充盛，肝魂才安稳，这便是“精生魂”；肝属木，心属火，木能生火，肝魂顺畅不扰，心神才能清明安定，这是“魂生神”；心属火，脾属土，火能生土，心神不躁，脾的运化才有序，气血生化有源，脾意才稳固，这是“神生意”；脾属土，肺属金，土能生金，脾意平和，肺气布散才均匀，肺魄收敛有度，这是“意生魄”；肺属金，肾属水，金能生水，肺魄安宁，才能反哺肾精，让肾精封藏得宜，再回头滋养肝魂，这是“魄生精”。如此循环往复，生生不息，神志才会安稳如常，一旦某一环出现亏空或阻滞，整个闭环便会紊乱，精神失常的症状也会随之而来。《难经》里也补了佐证，说肝是“罢极之本，魂之居也”，肾是“封藏之本，精之处也”，精血同源，精亏则血少，魂居无依，神便失了所附，恰如《难经·三十六难》所言“肾两者，非皆肾也，其左者为肾，右者为命门。命门者，诸神精之所舍，原气之所系也，男子以藏精，女子以系胞”，精为神之基，气为神之动，精亏气弱，神必涣散无根，这道理浅显却深刻，可惜太多人视而不见，只盯着表面症状下功夫，终究难除病根。李东垣在《医学启源》里更细说了肺肝的本责，言“肺者，五脏之盖也，诸气者皆属于肺，肺主气，气生于胃，传之于肺，五脏六腑皆以受气，其体属金，其用属土，主于气之布散”，“肝者，罢极之本，魂之居也，其体属木，其用属火，主于血之濡养”，肺主气以行血，气行则血行，血行则魂安；肝主血以载气，血足则气固，气固则神定，二者一主气一主血，本就是维持神志清明的关键，少了哪一方的协同，都难成气候，恰合《内经·素问·调经论》“气血以流，腠理以密，如是则骨气以精，谨道如法，长有天命”“气血不和，百病乃变化而生”之旨，气血失和，魂魄无养，神志安能无恙？
张仲景在《伤寒论》《金匮要略》里没专门给精神类病症立篇，可字里行间藏着的治法方药，全是顺着这脏腑气血、神志流转的道理来的，读来总让人忍不住叹服古人的通透，每一条条文、每一方药剂，都精准对着病机根源，而非盲目对症。《伤寒论·阳明病篇》里说得真切：“阳明病，其人多汗，以津液外出，胃中燥，大便必硬，硬则谵语，小承气汤主之。若一服谵语止者，更莫复服。”又云：“伤寒若吐若下后不解，不大便五六日，上至十余日，日晡所发潮热，不恶寒，独语如见鬼状。若剧者，发则不识人，循衣摸床，惕而不安，微喘直视，脉弦者生，涩者死。微者，但发热谵语者，大承气汤主之。”更有“阳明病，脉浮而紧，咽燥口苦，腹满而喘，发热汗出，不恶寒反恶热，身重。若发汗则躁，心愦愦反谵语。若加温针，必怵惕烦躁不得眠。若下之，则胃中空虚，客气动膈，心中懊憹，舌上胎者，栀子豉汤主之”，还有“阳明病，目不了了，睛不和，无表里证，大便难，身微热者，此为实也，急下之，宜大承气汤”，这里的“目不了了，睛不和”，正是神志昏乱、精气耗竭的危重表现，与循衣摸床、谵语妄言同属精神失常的延伸，核心都是阳明热盛耗伤津液、灼伤肝肾精血，精不养魂，血不濡神，魂魄无依而神乱。小承气汤、大承气汤看似是通腑泻热，实则是清邪热、保津液，间接护了精血、安了魂魄，避免热邪持续耗损神志根基；栀子豉汤清宣郁热、除烦安神，针对热扰胸膈、心神不宁之证，虽无直接补养之效，却能清退扰神之邪，为心神归位扫清障碍，亦是护神之法；升麻鳖甲汤虽治阴阳毒，条文载“阳毒之为病，面赤斑斑如锦纹，咽喉痛，唾脓血。五日可治，七日不可治，升麻鳖甲汤主之”“阴毒之为病，面目青，身痛如被杖，咽喉痛。五日可治，七日不可治，升麻鳖甲汤去雄黄、蜀椒主之”，可方中鳖甲滋阴护肝阴、养精血，升麻清透热邪、散瘀滞，当归、芍药养血和血、濡魂魄，骨子里还是护阴养血、安神定魂的思路，与循衣摸床、谵语神乱的病机本就相通，皆是补精血、清邪热、安魂魄的核心逻辑。还有柴胡龙骨牡蛎汤证，《伤寒论》云：“伤寒八九日，下之，胸满烦惊，小便不利，谵语，一身尽重，不可转侧者，柴胡龙骨牡蛎汤主之。”伤寒误下伤了肝胆气机，肝失疏泄则魂乱，胆气不宁则神慌，正如《内经·素问·灵兰秘典论》“肝者，将军之官，谋虑出焉；胆者，中正之官，决断出焉”，肝胆失调，谋虑决断失常，心神失护，自然烦惊谵语、神志不宁，柴胡疏肝胆、调气机，让肝魂顺畅；龙骨、牡蛎敛魂魄、安心神，让心神稳固；桂枝温通阳气、助气血，茯苓健脾利湿、清浊邪，一调一敛、一清一温，正是对着“魂生神”的失衡来修，看似治的是烦惊谵语，实则修的是脏腑气机、魂魄协同，从根源理顺神志流转。《金匮要略·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脉证治》里的百合病更典型，条文载：“百合病者，百脉一宗，悉致其病也。意欲食复不能食，常默默，欲卧不能卧，欲行不能行，饮食或有美时，或有不用闻食臭时，如寒无寒，如热无热，口苦，小便赤，诸药不能治，得药则剧吐利，如有神灵者，身形如和，其脉微数。”又云：“百合病不经吐、下、发汗，病形如初者，百合地黄汤主之。”“百合病发汗后者，百合知母汤主之。”“百合病下之后者，滑石代赭汤主之。”百合病看似神志恍惚无定状，实则是肺失布津，津液不能濡养百脉、滋养心神，《内经》言“肺者，相傅之官，治节出焉”，肺治节失常，津液输布受阻，肺魄失养，进而影响肾精滋生、肝魂安稳，神志流转闭环卡顿，才会出现诸多无定状的精神恍惚，百合类方以百合为核心，养肺津、布津液、补肺魄，辅以地黄滋阴养血，知母清余热护津，滑石清利浊邪，正是补肺魄、通流转，让肺魄能正常生精养魂，神志自然慢慢归位。妇人脏躁也是如此，《金匮要略·妇人杂病脉证并治》云：“妇人脏躁，喜悲伤欲哭，象如神灵所作，数欠伸，甘麦大枣汤主之。”脏躁多是劳伤心脾，思虑过度耗伤心神，劳累过度损伤脾运，脾意弱了，气血生化不足，心神失养，恰合《内经》“脾者，仓廪之官，五味出焉”“心者，君主之官，神明出焉”，脾失仓廪之责，气血无源，心失神明之主，神志必乱，甘麦大枣汤中甘草、大枣补中益气、养血濡神，补脾胃生化之源，固气血滋养之本；小麦养心安神、收敛心气，稳心神动荡之态，看似简单三味药，实则是补“神生意”的短板，让神志流转闭环重新转起来，温和却精准，尽显经典方药的深意。更关键的是《金匮要略》里那句“大气一转，其气乃散”，胸中大气是诸气之帅，主司全身气机升降，统摄气血流转，正如《内经·素问·六节藏象论》“肺者，气之本，魄之处也”，大气足了，运转有力，气血才能顺畅流转，脏腑才能协同发力，魂魄才能各安其位，神志才能安稳；可若是大气虚弱，转不动了，甚至下陷了，气机壅滞，气血停滞，神志流转的闭环便会卡死，精神分裂症这般重症，往往就藏着大气不足、气机停滞的根由，这话看似谈气，实则道尽了精神类病症的气机关键，可惜太多人读的时候，只当是寻常论气的条文，没往深处想其中的深意，忽略了大气对神志安稳的核心作用。
陶弘景《辅行诀五脏用药法要》里藏着的脏腑体用之道，更把肺肝协同、神志安和的道理说得透彻，与王好古的体用之说互为印证，也为精神类病症的调治提供了精准的用药思路，读来更觉经典相通、一脉相承。书里说肝德在散，“以辛补之，酸泻之；肝苦急，急食甘以缓之，适其性而衰之也”，肝主疏泄是用，辛味能散，可助肝疏泄之能，补肝用之不足，让肝魂顺畅不郁结；酸味能收，可制肝疏泄太过，泻肝用之有余，防肝魂躁动不安，肝用平衡，魂则自安。又说肺德在收，“以酸补之，辛泻之；肺苦气上逆，急食苦以泄之”，肺主收敛是体，酸味能收，可助肺敛气之能，补肺体之亏虚，让肺魄收敛不涣散；辛味能散，可通肺收敛之滞，泻肺体之太过，防肺气壅滞上逆，肺体稳固，魄则自宁。肺肝二脏，都需辛、酸二味调和，分明是体用互为补充、互相制衡，肝之疏泄需肺之收敛稳着节奏，不致太过；肺之收敛需肝之疏泄推着运转，不致壅滞，二者失衡，气机便乱，神志流转也会跟着出问题，这辛酸同调、肺肝共治的思路，正是对着体用失衡的根由下药，比盲目清热要精准得多，也管用得多，恰合《内经·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“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，以平为期”的治则，体用平衡，气血和顺，魂魄安守，神志自能清明。
黄元御说人体气机是圆运动，左升右降，中气斡旋，初听似是玄虚，结合精神类病症的根由再看，竟全是实实在在的道理，每一处论述都精准契合人体生理规律，也道尽了精神失常的核心病机。他在《四圣心源》等著作中反复强调，肝属木居左主升发，肺属金居右主肃降，心属火在上主宣散，肾属水在下主封藏，脾属土在中为中气，像车轴一样托着整个圆运动转，中气足则车轴稳，气机圆转不息，气血精血才能正常流转，五脏功能协同有序，神志流转闭环也能稳稳当当；可若是中气虚弱，车轴松了、坏了，肝就升不上去，肺就降不下来，圆运动卡了壳，气血停滞不前，精血无法濡养脏腑，魂魄神失去滋养，神志自然会乱，出现恍惚、烦躁、抑郁等诸多问题，这与《内经·素问·玉机真藏论》“脾为孤脏，中央土以灌四傍”的思想一脉相承，脾为后天之本，中气为气机枢纽，枢纽失灵，全身机能皆会失调，神志自然难安。而李东垣深耕脾胃学说，毕生重视升提中气，他在《脾胃论》中提出“脾胃为后天之本，气血生化之源，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”，明确中气亏虚则升降失常，脏腑失养，气血不足，魂魄无依，神志亦会受损，诸多精神恍惚、情绪低落之症，皆与中气不足相关，其创立的补中益气汤等方剂，以黄芪、人参补气虚，白术、甘草健脾土，升麻、柴胡升提中气，正是补车轴的亏虚，让气机能正常转起来，从根源修复气机失衡，恰合黄元御圆运动中中气斡旋的核心，二者思路高度契合，皆是抓准气机枢纽的关键。张锡纯则在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中专门论述升提胸中大气，提出“大气者，充满胸中，以司肺呼吸之气也。其能撑持全身，为诸气之纲领，包举肺外，司呼吸之枢机”，明确胸中大气是圆运动的动力核心，大气充足则能推动肝升肺降、中气斡旋，让整个气机圆运动充满活力；若大气虚弱下陷，动力不足，圆运动便难以维系，气机停滞，气血流转受阻，进而引发精神分裂症、重度抑郁症等重症，患者常会伴见胸闷气短、精神萎靡、神志昏沉等症，皆是大气下陷、气机停滞的外在显现，他创立的升陷汤，以黄芪为主补大气，知母清余热，柴胡、升麻、桔梗升提大气，精准针对大气下陷而设，补大气、助流转，让气机圆运动重新启动，这与《金匮要略》“大气一转，其气乃散”的道理高度呼应，也与黄元御的圆运动理论完美接轨，形成完整的气机调治体系。二人看似侧重点不同，本质都是对着气机停滞、神志失衡的根由来的，李东垣补中气之基，筑牢气机运转的枢纽；张锡纯提大气之动力，激活气机流转的核心；黄元御明圆运动之规律，指明气机调治的方向，三者互为补充，共同印证了气机运转对神志安稳的关键作用——无论是中气亏虚，还是大气下陷，只要气机圆运动出了问题，气血流转受阻，五脏神志闭环便会断裂，精神类病症便会随之而来，这也解释了为何许多精神失常者，常会伴见乏力、气短、食欲不振等中气不足之象，或是胸闷、精神萎靡、思维迟钝等大气下陷之症，皆是气机失衡的外在显现，唯有修复气机圆运动，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。
如今再看那些精神恍惚、情志错乱的人，再想精神分裂症、抑郁症这些病症，便不会再轻易归为“热邪扰神”，也不会再执着于某几味安神药、清热药，更不会陷入“执方治症”的误区。精神的错乱，从来不是单一脏腑的问题，也不是简单邪气作祟，而是肾精亏、肝魂乱、心神虚、脾意弱、肺魄散的连锁反应，是肺肝体用失衡、气血流转停滞、气机圆运动卡顿的外在显现，是整个神志流转闭环出了故障，是人体整体机能失调的集中体现。那些经典里的条文、方药、理论，不是故纸堆里的废话，而是古人摸透了人体规律后的智慧结晶，王好古的体用之说点出肺肝协同的关键，张仲景的方药思路直指病机核心，《内经》《难经》奠定神志闭环的理论根基，陶弘景的用药之理细化体用调和之法，黄元御、李东垣、张锡纯的气机之论完善调治路径，串起来就是一套完整的解惑之法、疗愈之策：治精神类病症，不能只治表，要治根；不能只盯一个脏腑，要调全身；不能只清邪热，要补精血、调体用、顺气机、安魂魄，既要用承气类方清邪保津、护养精血，用柴胡龙骨牡蛎汤调肝安神、协同魂魄，用百合类方养肺布津、疏通流转，用甘麦大枣汤补脾养血、稳固本源，更要重视升提中气、补益大气，以李东垣之法固气机枢纽，以张锡纯之策补气机动力，修复气机圆运动的平衡，让神志流转的闭环重新转起来，让气机圆运动恢复常态，这才是治本之法，恰合《内经·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“治病必求于本”的至高准则，也是经典中医的核心精髓。
北风依旧会卷地，人依旧会有慌神的时候，精神类病症也依旧会困扰着许多人，可若是能拨开认知的迷雾，循着经典里的道理，看清精神类病症的本质，不被表象迷惑，不被偏见裹挟，不盲从片面之论，对着脏腑气血、魂魄气机的根由来调治，那些错乱的精神、恍惚的神志，终会慢慢归位，就像圆运动重启后，天地间的气机总会回归顺畅，寒冬过后，总有清明回暖的时候。这道理，藏在旧籍里，也藏在人体自身的规律里，读懂了，便少了许多误治，多了几分通透；悟透了，便能解患者之苦，守医者之责。于医者是警醒，于患者是希望，这便是经典的力量，也是我们该静下心来细细研读经典的意义——不盲从表象，不固守偏见，只向本质求索，方能解疑惑、疗沉疴，让经典中医的智慧，在当下依旧能发光发热，护佑众生安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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